【林宜瑩採訪報導】為讓參與台灣普世論壇（Taiwan Ecumenical Forum，TEF）成員了解過去台灣基督長老教會（PCT）與中國基督教協會新教三自愛國教會（簡稱全國基協，China Christian Council，CCC）的互動實情，特別邀請過去參與PCT普世關係的鄭仰恩與徐望志兩位教授在6月2日晚以視訊方式專講。鄭仰恩表示，從來都不是PCT不願與CCC對談，而是CCC似乎有所顧忌，屢屢以時機不宜為由拒絕。 鄭仰恩表示，過往以來，普世教會機構組織多希望PCT與CCC之間，能透過良性對話與溝通促成彼此的了解，可是多數人不知道其實過去PCT與CCC有過幾次互動。為讓現在TEF成員了解過去的歷史，因此安排這次工作坊，邀請他與徐望志來分享，包括TEF兩位共同主席世界傳道會（CWM）總幹事琴周燮（Jooseop Keum）、普世改革宗教會聯盟（WCRC）前總幹事佛谷森（Chris Ferguson）都與會。 鄭仰恩指出，蔣介石因反共意識，受到國際教會聯盟（ICCC）麥堅泰（Dr. Carl Mcintire）的影響，誤認WCC是親共的普世教會組織，因為WCC接受俄羅斯、保加利亞等共產國家東正教為會員。麥堅泰向蔣介石說，台灣的長老教會、信義會、聖公會、衛理公會也是WCC會員，因此蔣政權逼迫上述四教派退出WCC，當時PCT總會議長是牧師謝緯，處理是否退出WCC時因流會未能成案，後來便遭遇車禍身亡，之後由牧師高俊明接任後開臨時會議，被迫決議退出WCC。 當時擔任WCC傳道幹事的Konrad Raiser私下來台，了解PCT是迫於蔣政權威逼才退出WCC，因此WCC僅將PCT從活動會員改為非活動會員，仍保留會籍。後來到了1980年第27屆PCT通常議會，提出申請重新恢復活動會員時，以243票贊成、反對5票通過議案。 1988年5月，PCT高俊明與楊啟壽兩位牧師前往瑞士伯恩（Bern），參加世界歸正教會聯盟（WARC）會議時，被安排與CCC代表丁光訓主教會面，丁光訓表達CCC要加入WCC的意願，當時高俊明與楊啟壽表達歡迎之意，但是彼此要以對等關係互動。沒想到1991年CCC申請加入WCC時，丁光訓事先寫信給WCC當時總幹事卡斯卓（Emilio Castro），要求WCC遵守「一個中國」原則。 後來在1991年，WCC於坎培拉（Canberra）舉行會員大會，CCC要求在PCT名稱後加註「位於中國」，引起軒然大波。PCT當場抗議，直言新會員加入怎能侵害舊會員應有權益與尊嚴，獲得許多夥伴教會聲援。當時徐望志擔任主要協調者，經過八天協商，最後丁光訓礙於時限及眾怒，只好宣布CCC不帶條件加入WCC，在卡斯卓居中協調下，請高俊明代表WCC歡迎CCC丁光訓加入。 1994年2月，PCT邀請普世夥伴教會代表來台開宣教協議會，當時PCT說明，台灣主權與未來應由台灣住民決定，這是PCT在台灣宣教很重要的一個面向，後來也對外發表聲明。同年9月2日，CCC就在《天風雜誌》刊出聲明，指控PCT借助普世網絡升高政治企圖，「一中一台」並非台灣政府與人民的主張，還強調台灣自古以來是中國一部分。 1994年11月，PCT也發表聲明，直言「一中一台」是政治與歷史的現實，台灣從來不隸屬於中華人民共和國，台灣人民希望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國家，這是以歷史經驗、自決原則提出台灣大多數人民的盼望。聲明中也提到，基督徒之間有團契關係，與政治國家統一是兩回事，並強調PCT期望能與CCC有和平、友好關係，但前提是互相尊重、對等的信任關係。 事實上，1994年美國長老教會（PC (USA)）年會時也通過一個議案，強調PC (USA)支持台灣、中國有各自的國格，但希望雙方和好與對話。後PC (USA)透過WCC表達希望PCT與CCC對談，PCT則認為，應在第三地舉行且須有夥伴教會當見證人，因此1995年2月於南韓首爾舉行雙邊會談。PC (USA)、韓國基督教協會（NCCK）當見證人，沒想到CCC在會前一週竟說無法參加，因無法「對等」會談，之後CCC代表團主席韓文藻要求，將正式會談改成非正式會面，以雙方吃一餐草草收場，談論話題也改為如何促使雙方在神學教育合作。 1996年，當楊啟壽寫信給韓文藻，想進一步確認如何合作神學教育時，韓文藻便回復「時機不宜」，此事不了了之。到了1998年，在辛巴威哈拉雷（Harare）舉行WCC年會時，PCT與CCC代表僅一起吃頓午餐，CCC韓文藻發言時坦言，中國無法接受台灣的政治立場，反之亦然，「你們也不可能接受中國立場，是否往後就接受如此的事實？」PCT代表楊啟壽回應時表示，確實雙方政治立場很不一樣，但是WCC不是一個國際政治組織，是普世教會團契，雖然雙方政治立場不同，「但無法阻止我們身為基督徒彼此的交誼。」 後來雙方很久沒有互動，但是亞洲基督教協會（CCA）與WCC還是認為雙方應該要有交流，到了2001年在日本京都，再次於CCA、WCC邀請下進行雙邊會議，也有韓國、日本教會代表參加。PCT、CCC雙方代表又因台灣、中國政治立場產生尖銳衝突，對這次PCT與CCC正式會談的評價兩極。之後，CCA與WCC認為雙方既然無法對話，就安排CCC2001年於已回歸中國的香港、PCT2002年於日本東京，各自講述自己的看法與主張。 CCC的包佳源在香港會議直言，CCC永遠站在一個中國立場，所有在普世家庭的人，必須尊重CCC此一立場；PCT包括羅榮光、黃伯和、鄭仰恩等人則清楚表達，普世教會對台灣與中國處境的理解非常不夠，眾人都關注國家安全，卻忽視了人民的安全，希望普世教會能多花時間了解PCT過去參與台灣處境的歷程，PCT很樂意與CCC發展友好關係，但必須在對等與尊重的前提下進行。 2004年WARC會議上討論公共議題時，WARC善意指出台灣教會似乎無法通過人民自決達到想要台灣國家主權獨立的目標，不過也直言，中國與台灣關係困境已造成普世關係很大傷害，因為其他會員被迫在兩者間做出選邊站的抉擇。強調WARC會持續促成雙方的和解，對此，代表PCT出席的鄭仰恩與鄭明敏也多次發言，強調並非台灣要破壞普世教會關係的和諧，也要求WARC上述發言應刪除，後來WARC也尊重並予以刪除。 鄭仰恩表示，其實在2006年的巴西愉港、2013年的韓國釜山WCC會議上，PCT和CCC的部分代表私下互動都還不錯，但就是不再有任何正式的會談。為讓普世教會機構更了解台灣處境，2017年PCT總幹事林芳仲牧師率團前往日內瓦訪問WCC總部，並邀請當時WCC總幹事戴維德（Olav Fykse Tevit）支持TEF，結果遭到婉拒，不過戴維德2015年受邀來台，參加PCT來台宣教150週年的慶典活動並負責講道。 事實上，戴維德承諾PCT，他會設法力促雙邊再次會談，也曾前往上海、北京與CCC代表會面，可是CCC代表皆以「時機不宜」拒絕。鄭仰恩表示，2022年8月底在德國召開WCC大會，PCT也會與CCC協調是否有機會再接觸看看，期待能在WCC或夥伴教會的推動下和CCC有會談的機會，不過這只是初步構想，屆時能否進行還不知道。當TEF執行小組成員聽完徐望志與鄭仰恩兩人說明後，都認為內容客觀、不帶評論，很有參考價值，也認為在台海局勢緊張的此刻，雙方教會的互動極為關鍵。 來源>https://tcnn.org.tw/archives/117317 |